放学铃声刚响,我就像只小麻雀似的蹦出教室。夕阳把走廊染成蜂蜜色,我踩着影子往家走,书包带子勒得肩膀生疼,但想到妈妈在厨房里等我,脚步就快得像踩着风火轮。
推开家门,厨房里飘来阵阵香气。妈妈系着褪色的碎花围裙,正踮着脚往吊柜里够盐罐,围裙口袋里露出半截红领巾——那是昨天我忘带去学校了。她转身时差点碰倒酱油瓶,我赶紧冲过去扶住,却看见她手背上贴着卡通创可贴,边缘都卷起来了。
"今天老师教我们炒菜!"我举着刚从书包里掏出来的数学作业本,油渍在纸面晕开朵朵乌云。妈妈用围裙擦了擦手,突然眼睛一亮:"小厨师来试手啦?"她变魔术似的从冰箱里掏出包速冻饺子,教我把面团揉成小兔子形状。案板上的面粉像下雪似的,我揉得满手白花花的,妈妈笑着往我鼻尖抹了点面粉,说这是"厨艺勋章"。
那天晚上,我端着冒热气的饺子出来时,爸爸正坐在沙发上打呼噜。妈妈用筷子戳了戳我做的歪歪扭扭的饺子,突然捂住嘴:"儿子,你包的饺子会开花!"我凑近一看,原来面皮裂开个小口子,露出里面金黄的蛋黄。我们仨笑作一团,爸爸也坐起来大口吃饺子,辣得直抹眼泪。
第二天清晨,我被一阵咳嗽声惊醒。推开门,妈妈正趴在餐桌上,额头贴着冰袋,眼睛红得像熟透的樱桃。她见我醒了,慌忙把脸埋进围裙里:"别告诉爸爸,就说他去公园遛弯了。"我摸着妈妈滚烫的额头,突然想起昨天她教我揉面团时,手背贴着创可贴的样子。
下午爸爸回家时,我正用吹风机给妈妈吹头发。他愣住了,手里的购物袋啪嗒掉在地上。妈妈从背后环住爸爸的脖子,轻声说:"今天我请了假。"爸爸的眼眶突然红了,从口袋里掏出皱巴巴的纸巾,擦了擦眼角。那天晚饭,我们第一次没有看动画片,而是围坐在桌边,听妈妈讲她小时候的故事。
期中考试那天,我攥着试卷的手心全是汗。数学卷子上的红叉比星星还多,我躲在厕所隔间里哭,突然听见门外传来轻轻的脚步声。妈妈蹲在门外,手里端着温热的牛奶:"你看,眼泪流下来的时候,记得要像小河一样拐个弯。"她指着窗外的梧桐树,"树叶子被虫子吃了会疼,但来年春天还会长出新芽。"
那天晚上,妈妈没有让我写作业,而是带我去游乐园。旋转木马上,她教我唱《小星星》,歌声混着晚风飘向星空。我忽然发现,妈妈鬓角的白发在路灯下像撒了层糖霜,但她的笑容比摩天轮的灯光还要明亮。
现在每当我走过厨房,总会想起妈妈教我揉面团的样子。那些沾满面粉的清晨,那些被眼泪打湿的试卷,那些在旋转木马上飞舞的晚风,都像饺子皮上的裂纹,虽然不完美,却让生活变得温暖又香甜。妈妈常说,成长就像包饺子,总要经历揉搓、发酵、煎炸,才能变成香喷喷的美食。现在的我终于明白,原来最珍贵的味道,是家人围坐桌前分享的那碗热气腾腾的饺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