夏日的阳光透过梧桐叶的缝隙,在青石板上洒下零碎的光斑。白绒绒的雪球正趴在老槐树的树洞口,用琥珀色的眼睛打量着被蝉鸣声笼罩的村庄。它已经三天没看到蝴蝶在蒲公英丛间起舞了,喉咙里滚动的干草球越积越多,提醒着它该离开这个沉寂的角落。
当第七片槐树叶飘落在它蓬松的尾巴尖时,雪球终于咬断了系在脖颈的铃铛绳。铜铃在空中划出银亮的弧线,惊飞了正在啄食浆果的灰斑鸠。它记得去年秋天,隔壁农场的小灰兔曾用红枫叶给铃铛系上蝴蝶结,可那个总爱把蘑菇堆成小山的伙伴,已经消失在暴风雪的第七个清晨。
穿过开满紫云英的田埂时,雪球被一滩泛着金光的溪水吸引。水流裹挟着鹅卵石撞向青苔斑驳的岩石,惊醒了沉睡的翠鸟幼崽。它犹豫着是否要涉水,忽然瞥见对岸芦苇丛中闪过一抹熟悉的橘色——那是去年在野莓丛里救过它的小狐狸,此刻正用琥珀色的眼睛盯着自己颤抖的耳朵。
"过来啊。"清亮的声音从芦苇荡传来。雪球发现小狐狸的尾巴尖系着褪色的蓝丝带,和它珍藏的那条几乎一模一样。它们在溪边分享着晒干的野莓干,当夕阳把水波染成蜜糖色时,小狐狸突然指着天际惊呼:"快看!那是不是流星雨?"
夜幕降临时,两道银色光轨划破天际。雪球踮着后腿张望,却见小狐狸从草丛里捧出个玻璃瓶。"这是我在山洞发现的萤火虫琥珀,"它把冰凉的瓶子塞进雪球掌心,"就像我们去年一起做的那个星星灯。"瓶中的萤火虫在月光下明明灭灭,像极了它们在月光下数过的二十八颗星星。
黎明前的黑暗最浓稠时,雪球被刺耳的犬吠惊醒。小狐狸叼着它仓皇逃窜,直到躲进开满二月兰的山崖。下方传来杂乱的脚步声,雪球看见三个持棍的牧羊人举着火把逼近,他们身后跟着成群的牧羊犬,獠牙在火光中泛着寒光。
"别怕,"小狐狸突然转身挡在雪球面前,"去年冬天你们救过我的。"雪球这才想起,这些牧羊人曾在暴风雪中给受伤的狐狸包扎。当火把的光晕映亮牧羊人冻得发紫的脸,为首的老牧羊人突然扔掉火把:"快滚!带着你的星星琥珀滚!"
它们在晨雾中狂奔了整整两个时辰,直到看见熟悉的青灰色山崖。雪球颤抖着摸到口袋里那枚生锈的铜铃,铃铛绳早已断成两截,可铜片上还残留着去年秋天沾着的蒲公英绒毛。当它们终于跌进老槐树的树洞时,发现树洞深处不知何时多了个用松果和苔藓铺成的巢穴。
月光再次爬上树洞口的青苔时,雪球正用爪子拨弄着萤火虫琥珀。小狐狸蜷在它身侧,尾巴尖的蓝丝带在夜色中泛着微光。溪水声似乎比记忆中更清脆了,而树洞外,不知何时又开满了星星点点的紫云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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