亲爱的妈妈:
此刻我正坐在书桌前,台灯的光晕在稿纸上晕染开细小的光斑。窗外的梧桐叶被秋风卷起,像极了小时候你教我写的毛笔字,总在收笔时轻轻颤动。突然想起去年冬天,你裹着厚重的羽绒服送我上学,围巾上沾满雪花,却把最暖和的那边永远裹在我身上。这些零散的记忆碎片,此刻忽然在脑海中拼凑成完整的画面。
记得小学三年级那年,我因为数学考试不及格躲在操场角落抹眼泪。你踩着自行车停在我面前,车筐里还装着刚买的烤红薯。你蹲下来与我平视,用带着茧子的手指轻轻擦掉我眼角的泪珠:"你看,红薯的表皮沾了泥巴才更甜。"那天我们坐在操场边的石阶上,你手把手教我画函数图像,夕阳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,像两株依偎生长的竹子。这个画面总让我明白,真正的教育不是知识的灌输,而是用生命影响生命的温度。
初二时我迷上游戏,连续三晚熬夜导致月考物理只考了38分。你把我的游戏机收进木盒时,我看见盒盖上你用毛笔写的"慎独"二字。那周你每天清晨五点准时到厨房熬鱼汤,氤氲的热气里,你念叨着《朱子家训》里的句子:"黎明即起,洒扫庭除。"后来你把我带到城郊的烈士陵园,指着碑文上斑驳的"自强不息"告诉我:"真正的强者,是能管住自己欲望的人。"那天我第一次主动把木盒里的游戏机还给你,盒底还压着你悄悄塞的《时间管理笔记》。
去年高考前夜,我在书桌前崩溃大哭,志愿填报指南散落一地。你默默捡起每一张纸,突然指着某本杂志的插页说:"你看这位航天工程师,他大学时因为成绩不好差点被退学。"你翻出你大学时的实验报告,泛黄的纸页上还留着导师的批注:"实验数据有误,但创新思维值得肯定。"那晚我们对着星空聊到凌晨三点,你指着猎户座腰带上的三颗星说:"人生就像这三颗星,既要仰望星空,也要脚踏实地。"
此刻提笔,忽然发现最珍贵的教育不是你教我解出多少道数学题,而是你教会我如何面对挫折。你总说"成长是破茧成蝶的过程",可我直到现在才懂得,那些看似严苛的管教,实则是你为我织就的茧。就像你年轻时在实验室通宵赶项目,把泡面桶堆成小山;就像你照顾瘫痪的祖母三年,每天清晨五点起床熬制药膳。
前些天整理旧物,翻出你手抄的《颜氏家训》,扉页上你的字迹已有些模糊:"立身扬名,以显父母。"突然明白,原来我们都在用各自的方式传承着家族的精神血脉。你教我用毛笔写"孝"字,横是山岳之重,竖是松柏之韧;我教女儿背《千字文》,横竖撇捺间藏着对传统的坚守。
窗外的月光漫过窗棂,在信纸上投下细碎的银斑。妈妈,当我站在人生新的起点回望,终于懂得你那些看似普通的日常里,藏着最深刻的教育哲学。你像一棵沉默的老槐树,春华秋实间默默滋养着根系,而我终将长成枝繁叶茂的模样。
愿秋安
儿子 明远
2023年9月15日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