汴河的晨雾还未散尽，我已站在虹桥之上。青石板缝隙里钻出的三色堇沾着露水，远处传来早市小贩的吆喝声，"胡饼新出""细料段儿"。这分明是《清明上河图》里走出的汴京，可我分明记得昨夜还在现代史的课本上划重点。掌心残留着穿越时衣袖摩擦的触感，衣襟上还沾着实验室的化学试剂味道。

转过垂花门，整座临安城在眼前铺开。朱雀大街两侧的青瓦白墙间，商贾们正用银算盘拨弄着算珠，胡商牵着骆驼走向波斯锦缎铺，说书人将《三国演义》的残章写在竹简上分售。我忽然瞥见街角茶楼里，有人捧着青瓷茶盏轻叹，那眉眼竟与手机里苏轼的画像重叠。正要细看，卖糖画的老人已摇着铜铃将我拽进茶肆。

"客官要吃双羊糖还是龙凤糖？"茶博士的吆喝惊醒了我的恍惚。这间临窗雅座里，三个穿襕衫的书生正为"格物致知"争论不休，邻桌女子的襦裙下摆沾着墨渍，却仍用银簪别着海棠花。当茶博士端上注满山泉的建盏时，我注意到桌角压着本《武经总要》，书页间夹着半片火药残片——这让我想起历史课上的爆炸实验，此刻竟在千年后的宋朝重现。

午后穿过虹桥，市井的烟火气愈发浓烈。瓦舍勾栏里，说书人正在讲《水浒传》中林冲雪夜上梁山的故事，观众席间有孩童举着糖葫芦追问"八十万禁军教头"的遭遇。酒肆门口，戴幞头的歌女拨弄着箜篌，唱着"大江东去，浪淘尽，千古风流人物"。最让我驻足的是城西的活字印刷坊，匠人们正将雕好的松烟字模嵌入青石板，木活字碰撞的脆响中，我仿佛看见毕昇的微笑。

暮色初临时分，我循着《东京梦华录》的记载来到相国寺。寺前广场上，说书人正在演绎《醉翁亭记》的片段，围坐的百姓中有老者颤巍巍地掏出布包，里面竟装着现代的降压药。当夕阳将飞檐上的脊兽染成金色时，我忽然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嗓音："安好，可是从现代来的？"转身看见茶楼里的苏轼正捧着酒坛，他鬓角微霜却目光灼灼，"可知我当年在黄州写的《赤壁赋》，竟与你们量子力学的观测原理有异曲同工之妙？"

归途经过御街，华灯初上的瞬间，整座临安城如同被施了魔法。马车载着歌姬穿过朱红宫墙，夜市里卖灯球的匠人将琉璃灯映成七彩流光。我摸着袖中不知何时多出的打火机，突然意识到穿越的真相——或许我们每个人都是历史的旅人，在时空的褶皱里，总有些文明的光辉永远照不进未来。当打火机在掌心转出第三圈时，我听见实验室的闹钟开始滴答作响，虹桥的晨雾不知何时已漫过脚踝。